调剂入选者人均400+。

 

这是今年福建师范大学文学院的调剂复试结果名单，如你所见，清一色的初试400分以上种子选手，录取66人中仅有8人初试成绩在390-400分区间。最高分427，最低分391。

 

福建师范大学文学院2024年硕士招生调剂复试结果公布（第一页）

 

而发生在福师的这出罗生门，是个例，非个例。

 

 

01

考研调剂，烈火烹油

 

鉴于探寻今年考研调剂的真实情况，康石石采访了朋友Meng老师，任职北方某双一流大学设计学科研究生导师，非211，但艺术学科较优：

 

“刚开放调剂时有个学生来联系我们，总分403，英语76，拿过很多设计奖和论文。我看到时都挺惊讶的，条件非常好。本科八大美院，背景不错，调剂这边其实算低走。但孩子看上去有些不自信，问老师你看我这条件可以吗，应该是被别的学校拒绝过。后来我们复试合格后就录了。

 

等调剂结束，学校核对信息时发现此类高分学生居然不是个例，今年高分调剂情况已经达到往年之最，因此在调剂筛选时的标准也随之涨高。”

 

Q：是因为今年考研竞争内卷度再次过盛引起的“高分陷阱”吗？

 

Meng老师思索了下回答，“原因有很多重。这是其一，还有其一是因为近两年留在国内读研的尖子生比重增加了，能考高分的人越来越多，二战、三战能刷分的人也越来越多。”

 

https://botanwang.com/articles/202403

 

Meng老师的观点虽然是一家之言，难有数据证实。但就康石石多年的留学和保研教育培训经验观察来说，确实有此类趋势的发生。

 

以同济大学近十年本科毕业生升学数据为例：

 

数据来源：同济大学

 

从2014届到2023届，这十年间，其实同济本科生整体的升学率变化并不算显著。2016年是57%，2022年还是57%，只不过去年的确有小幅度的上涨，涨到了62%，但问题不大。

 

对如同济、清华这类大学毕业生来说，其实在就业层面上他们比别人的烦恼要少很多。虽说现在就业市场卷的有些不可理喻，要卡你第一学历背景、卡你是不是研究生、卡你有没有实习经验，但对头部大学学生仍旧十分宽容。

 

同济历届毕业生中过半数都选择了“派遣”就业，所谓派遣就是大量使用在政府单位，企业单位，国企和大型私企里面，那些比较难进的单位。同学们关心的定向选调也属于“派遣”。通俗来说，就是“进编机会多，没有靠考研就业的必要”。

 

图源：同济大学2023届毕业生规模、结构、毕业去向落实率（就业率）、就业流向

 

而剩下的半数学生绝大多数都走了升学的路径。

 

然而，虽然同济的整体升学率变化不大，但关于到底选择留在国内读研、还是出国留学读研，同学们的选择发生了极大的改变。

 

数据来源：同济大学

 

十年前，选择出国留学的学生比率为42.85%，此后逐年下降，再经过疫情三年的洗礼，已锐减到21.91%。唯独2023届，他们刚走出疫情的阴霾，经历了一小波反弹，涨到了28.30%，但整体还是呈下降趋势的。

 

同样，清华、北大等头部院校，也是如此：

 

清华大学 选择国内升学占比65.6%

图源：清华大学2022年毕业生就业质量报告 

 

北京大学 选择国内升学占比63.89%

图源：北京大学本科教学质量报告（2022-2023学年）

 

这个数据挺让人细思极恐的。恐的不是留学人数减少这事，而是——这些名校生，这些特别会考试的名校生，一扭头油门也不踩地直接涌入国内研究生考场参战了。

 

你的竞争对手，是一年比一年厉害。

 

 

02

400分，撕破考研内卷遮羞布

 

学者黄灯，任职广东和深圳二本院校和职业大学教师多年，她通过对4500个学生的长期观察和长达10年的跟踪走访，探寻遮蔽在“双非大学”、“二本院校”这类大众脸谱标签的背后学生们的真实模样，写下了《我的二本学生》、《去家访》等著作。

 

从黄灯老师的书中和演讲中，有一些话令人感触颇深。

 

起初，在写书前，黄灯和很多普世观点认为的一样，感觉这些孩子之所以能进二本院校，是因为学习不太用功。

 

 

“2005年，我进入广东F学院当老师的时候，大学已经扩招。一条高等教育的歧视链已然清晰。这种歧视逐渐带上了一种道德上的批判和傲慢。我有一种错觉，学生们考大学比我那个时候要容易得多，要考上二本院校，读书不用很苦。”

三联生活周刊《家访二本学生，我被颠覆的认知》

 

但这个想法终究傲慢了。生活在广东的学生家庭，并不是像电影里演的那样，一人一盘钥匙串，早上10点慢悠悠吃着早茶，下午打打麻将收收租过日子。在广东的艰苦家庭，非常非常多。

 

当黄灯随着学生走入山中老家，看着布满泥巴碎石的山路，乡镇拥挤的教室，学生精心保存的高三那年用废的两百支圆珠笔，她感受了他们努力念书的决心。在全村都没几个大学生的情况下，家长们都很骄傲地认为，孩子——

 

“考到了一个二本院校，很了不起”

 

图源：黄灯在十三邀节目的访谈

 

然而个人的满足终究无法代表群体，即便在广东的校园内，学校给学生灌输的仍然局限于“北上广工作定居”、“是否985、211”等单一向度的评判标准。

 

焦虑，并不只属于二本学生。

 

2024年1月，黄灯与媒体人白岩松在北京进行了一场访谈，与座者有来自双非大学的学生，也有清华、北大、人大、中山等国内TOP20大学的学生。但神奇的是，无论是“好学校”的学生，还是“差学校”的学生，大家焦虑的点居然是可以共鸣的：

 

黄灯也发现，年轻人面临的冲突是同构的，所谓重点大学的学生甚至更焦虑，“他们始终是被期待的，一直就在很好的评价体系里面，始终处在前面，所以当社会真相的一面露出来以后，那些孩子其实也挺难的。”

南方周末《黄灯：看见二本学生之后，他们的来处与出路》

 

应试教育好像正在用极端损耗的方式维持一种表面上的公平。学生似乎像个永动机，在大学里学习，却躲不开在高三时那样刷题比成绩的状态。

 

然而光比成绩有用吗？

 

考研有两个阶段，一个初试，一个复试。前者在寻求应试公平，后者在遴选差异。假如说考研初试就像高考，以分数论正义。那考研复试就像企业求职，它本质上就是跟其他人的“竞争”。不是你“努力多少程度就能收获多少结果”，还得看有没有能打得过竞争对手的天赋和优势点。

 

前段时间热议的考研初试第一仍被刷事件

图源：新浪微博

 

“当你已经走到调剂这一步时，我劝大家不要抱太大希望。说实话我认为能调剂的学生都是非常优秀的。你知道有些学校是专门接清华北大‘落榜生’的对吧？心照不宣的事。”

 

郑妍（化名），康石石朋友，某211理工大学博士生，每年都会协助导师招新生，如此分享：

 

“考研不是第二年比第一年更优秀就行。我举个例子，当你进入复试阶段，这个老师就会看你的履历、你的科研经历、你的获奖、你的实践经验、你的思维，以及与老师之间研究的匹配度问题。就拿做理科实验来说，一个人考399，一个人考386，但是399的人没动手做过实验，386那个人有很强的实验经历，这时候他们差的那13分重要吗？不重要了。说句残酷的话，我申研那年我个人优势是最差的，双非本科，还是非应届生，但最后我导师只招了我一人，他直言就是因为只有我可以从研一就直接进实验室，而其他人都不太行。”

 

 

03

逆袭，是场盛大的赌注

 

“因为现在太卷了，所以大家都在考虑沉没成本。“因为想知道为什么尖子生选择出国的比率降低了，我和前两年一位在H·ART成功保研上交的X同学聊天，X同学是当时我们教师团队一致认为他肯定能爬藤申哈佛的种子选手，最后却选择了国内保研。

 

”可能是我的野心还不够多吧康老师，哈哈，我觉得上交已经很牛了，当年能录上就感觉这个诱惑太大了。我是可以放弃去申留学，但万一呢？可能…也有我爸妈的意愿在吧，在求稳和冒险之间，我们选择了求稳。”

 

放弃保研真的需要很大的勇气

图源：小红书@牛仔衣的生活碎片

 

“稳”，我个人认为，是近几年大学生们共同的追求了。不然考公、考编、考研的热度不可能在这四年间愈演愈烈。

 

所以接下来，康石石要讲点“不中听”的话了。

 

现在选择脱产二战、三战的学生有很多。毕业后短则半年、长则一年半的时间没有参加就业。我们不提情理上的应不应该，只说大家目前面临的困境：我们有必要二战吗？我们二战可以成功吗？我们还有什么办法可以稳稳上岸？

 

先说，二战能不能成功？肯定能。但，什么人能成功呢？事实上，目前相对好点的大学有60%-70%的招生名额，几乎内定。半数多给了保研和强基，最多剩下30%的招生名额留给考研生。在这批考研生中，有一些人原本是985、211班里成绩靠前的学生，只不过因为最厉害那拨人都不去留学了，硬生生把自己保研名额挤没了，不得不一战考研。一个考场200多人，去争这个专业6、7个为数不多录取名额。

 

因此二战生你原本就挂着一个”失败过一次“的debuff，想上岸，一个是拼高分，一个是卷作品集卷奖项卷科研卷面试技巧。同时还要克服懒惰自律学习，每天早8晚11的背书，假如同学们没这个觉悟，劝你放弃。

 

图源：日剧《龙樱2》

 

直白讲，我建议大家直接就业。

 

总有同学说，想要读研就是想有个学历，能进更好的公司，能拿更高的工资。但问题是你想进好公司与其说跟你是本科还是硕士有关，不如说跟你学校到底是985还是211有关。这话有点刺耳，但现实。

 

那到了就业场合。工作过的人都知道，学历的背提基本可以影响两件事，一个是你的第一份工作，一个是起薪。但当你找第二份工作时，看的是你的作品、你设计能力、管理能力和情商，以及你在第一份工作时干的怎么样。是本科是硕士不太能决定这人画画建模行不行，你能掏出一个上市的商业项目，老板照样要你。而随着工作年头更久，大家也能逐渐发现，你能赚多少钱，和你本身学历真的无关，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，全看个人能力够不够强。

 

而起薪，假如按照时间成本来算，已经工作三年的本科生和刚毕业的研究生，薪资差距不大：

 

图源：澎湃新闻

 

唯独比较受影响的是进编制，毕竟有些编制需要研究生学历。不过，谁说工作后就不能考研了？实际上高校的研究生导师或许还更喜欢有工作经验的学生。

 

一来你有商业活动经历，不需要导师手把手教太多就能有敏锐的设计嗅觉，毕竟研究生期间接触的校企合作项目，那是实打实要进市场售卖的。二来，导师不用太操心学生在社交方面的问题，毕竟都说”工作一年，成长十岁“，这学生带着可省心了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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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么假如同学们家里条件还不错，还有条路也非常推荐给大家去走，即出国留学。

 

毕竟国外院校是申请制，不是考试制。它只跟你的作品集、履历等个人能力有关。对于本科背景不强的学生而言，如果你想考国内985真的是难上加难，但如果你想去一所QS100大学，却并非不可能。这就是留学的优势。

 

虽然网络中总以”水硕“来形容国外那些短期易申请的大学。但从艺术设计这个角度出发，原本就是国外的设计发展更久、学科更新、实力更强。假如今天咱们聊的是机械、工程、物理等高精尖专业，康石石肯定不敢如此大言不惭，但众所皆知，人类艺术史的发展脉络，分中西两方，但设计史，还真是西方走的快些。

 

更何况，出去看看，别总偏居一偶，人能成长的快些。

 

H·ART2024国内升研录取通知书（部分）

 

H·ART2024海外名校录取通知书（部分）

 

最后借由我在网络中看见的一个小段子，当作结尾。

 

一个考研失败的同学在网络中分享自己的备战经历，评论区网友纷纷安慰并给予她二战备考经验。过几天，女孩出现在评论区，轻松地说：

 

“虽然很可惜，但我的人生决定往前走了。”

“现在投简历还能赶上春招的尾巴，找工作去了，是老天让我不要再受穷三年！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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